盐与异族--对《格萨尔王传》“姜岭大战”的一种新理解.pdf

青海社会科学 2014年第4期 盐与异族 对 《格萨尔王传》“姜岭大战”的一种新理解 王 蓓 摘 要：《格萨尔王传》“姜岭大战”分部中争夺盐海的故事并不是对某个真实历史事件的艺术加工 和文学化表现，综合关于盐的存在和生产方式的历史地理背景以及 《格萨尔王传》各分部本所提供的信息， 可以推断，该分部对岭国人拥有盐湖而姜国人缺乏盐资源的表达主要是为了突出姜人的异族特征，而他族 的异族特征被强调的同时，史诗强化了多康地区藏族的族群 自我认同。 关键词： 《格萨尔王传》 姜岭大战 盐 族群认同 中图分类号：I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2338(2014)04—0142—06 作者简介：王蓓，女，文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方向：文学人类学、格萨 尔研 究 “姜岭大战”是藏族史诗 《格萨尔王传》的一个重要分部，描述了格萨尔王统治下的岭国与毗邻的 姜国之间所爆发的一场规模较大、持续时问较长的战争。这次战争发生的原因是，姜国萨旦王梦中受 到魔神唆使，意图夺取岭国境内的盐海，来为本国获取盐这种调味品资源，于是派遣军队侵入岭国。 格萨尔王与众岭国将士便 以保卫盐海为契机 ，经过与姜 国君臣一系列斗智斗勇的争斗，最终消灭了史 诗 中 “四魔”之一的萨旦姜王。 “姜岭大战”素来被认为是 《格萨尔王传》的各个分部本中具有比较明确的历史史实基础的一部。 这首先是因为，“姜”(vjang)作为对民族或国家的称呼在藏文史籍中形成了较为统一和固定的指代对 象。藏文史籍中所出现的 “姜域”(vjang—yu1)指的是存在于公元8世纪至 10世纪的南诏，生活于南 诏之地的人们被赋予了 “姜”这个 民族称谓。由于吐蕃和南诏之间在 8、9世纪时发生过反复的交战 与媾和，因此在吐蕃金石铭刻和历史文书中留下许多关于 “姜域”和吐蕃政治关系的资料，和汉族史 书中的相关记载可相参证。南诏灭国之后，藏族人仍以“姜”来称呼居于南诏故地的人们，特别是位 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的今西藏 、云南、四川三省区交界之处的民族。l3、l4世纪开始，磨些蛮的势力 逐渐壮大，成为在该地区占据主流地位的族群，藏语中 “姜”的称谓也就转而用来称呼磨些蛮，即今天 的纳西族。 如果说 “姜”的称呼与实际存在的族群的对应关系是 “格萨尔”研究者论述 “姜岭大战”相关历史 问题时的认识基础的话，那么史料中某些与史诗内容有所契合的记载则成为其立论的材料基础。在 142 新旧 《唐书》等汉族正史和 《云南志》(《蛮书》)等地方志中留下了关于吐蕃与南诏之间曾发生战争的 只言片语的记载，而其中恰恰提到了昆明城盐池的归属在双方之间数次转移，这些史实被看作是 《格 萨尔王传》“姜岭大战”分部本中岭人和姜人争夺盐海战争的历史原型。结合对藏语中 “姜”一词的词 源考察和史籍中的相关记载，研究者对姜人所指代的具体族群、姜岭大战发生的时代和地域、姜国萨 旦王的历史原型等问题进行了考证，总结起来说主要形成了两派观点：一部分学者认为姜岭大战以8 世纪至 1O世纪时期吐蕃与南诏之间的战争为历史背景，萨旦王的历史原型即是南诏王 ；而另一部分 学者则认为，姜岭大战主要反映了14世纪之后纳西族木氏土司经营康巴藏区期间纳西族人与藏族人 之间冲突和交往的历史 。 尽管见解不尽相同，但研究者都是从 “姜岭大战”发生的起因人手来探讨与此 “格萨尔”分部相关 的历史问题，争夺盐海成为理解 “姜岭大战”历史性的关窍所在。因此，在所有论著中一再被征引的 历史材料便是出自《新唐书》的 “异牟寻攻吐蕃，复取昆明城以食盐池”和出自唐代樊绰的 《云南志》 中 “昆明城有大盐池，比陷吐蕃，……贞元十年春，南诏收昆明城，今盐池属南诏”这两则。研究者在 征引这两则材料时均意在说明盐池是吐蕃与南诏之间(或推及后来藏人与纳西人之间)足以引发战 争的重要资源，而史籍中所记载的双方交替占有盐池的史实似乎正好吻合于 《格萨尔王传》中姜岭大 战发生的原因。 如果笼统地从盐对于人们生活的重要性的角度来看，则上述结论的得出似乎 自然而且必然，因为 对生存必需品资源的争夺在古代社会的确是引发战争的最主要动因；但是，若结合被争夺资源本身的 特征来深入细致地探讨 ，就会发现其 中的问题绝非一个大而化之的理论模式所能够概括。具体说来，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