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孔子_论语_对话风采看文艺批评_袁济喜.docx

中国人民大学学报 2 0 0 8 年第 3 期 J O U R N A L O F R E N M IN U N I V E R S IT Y O F C H I N A N o1 3 2 0 0 8 从孔 子5 论语6 对话风采看文艺批评 袁济喜 [ 摘要] 孔子秉承了先秦以来思想对话的传统, 在其教育 学生、从 事文艺批 评的活动中, 重视 对话, 通 过 对话营造精神境界, 彰显审美人生, 在方法上奠定了中国古 代文艺批评 的直观形 象、富有 当下情趣 的特色, 值 得今人借鉴。 [ 关键词] 孔子思想; 论语; 对话; 审美人生 [ 作者简介] 袁济喜: 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 北京 1 0 0 8 7 2 ) 孔丘( 公元前 551 ) 前 47 9) , 字仲尼, 是先秦 滥觞, 也是文艺批评的母体。先秦时代百家争鸣 儒家学派的开创者。其门人记录下来的5 论语6 直 的形成, 直接促成了思想对话的繁盛。从现代对 接开启了以语录体来教育学生, 从事思想阐释与 话精神来说, 先秦诸子百家争鸣是中国古代学术 建树的先河。 思想得以生成的良好发端, 争鸣与对话向着/ 和而 孔子的思想学说, 重视对话与探讨, 形成了独 不同0 、融会百家的方向发展, 为中国后来的思想 特的精神风采。中国古代文艺批评善于对话与讨 与学术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5 礼记# 中庸6 论, 这种文化传统受到孔子人格与思想的影响, 比 说: /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 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 如中国古代一直盛行的诗话与词话等形态便是这 川流, 大德敦化, 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0 这段话指 种传统的彰显。因此, 从对话的精神风采去讨论 明了中国古代自先秦开始的思想对话的价值观念 孔子 与中国古代文艺批评, 是重要的门径之一。 与思想方法。争鸣是对话的表现形态, 对话则深 本文拟对这一问题加以讨论。 化了争鸣, 光有争鸣而无对话, 则可能走向对抗乃 至于斗争与毁灭。对话与争鸣相比, 更能彰显出 一、5 论语6 中所见孔门之对话 其中的人文蕴涵与中华文化/ 和而不同0 的特点。 庄子曾从道家的角度论述了先秦时代思想文化裂 孔子倡导/ 和而不同0 , 重视对话, 是先秦诸子 变的情形:/ 天下大乱, 贤圣不明, 道德不一。天下 百家争鸣氛围中营造出来的。先秦时代( 指秦统 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 皆有所明, 不 一六国前 的春秋战国年 代, 公元前 7 7 0 ) 前 2 2 1 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 皆有所长, 时有所用。虽 年) 是中国思想文化转折与发展的重要时期, 奠定 然, 不该不遍, 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 析万物 了中国古代思想文化的基础, 也是现代西方哲学 之理, 察古人之全, 寡能备于天地之美, 称神明之 家所说的/ 轴心时期0 。这个重要时期的思想文化 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 暗而不明, 郁而不发, 天 有着特殊的表现形态, 呈现出百家争鸣的热烈情 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 百家往而 状, 一直为后人所瞩目。 不反, 必不合矣! 后世之学者, 不幸不见天地之 先秦诸子的思想对话是中国古代思想对话的 纯, 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0 (5 庄子# 天 ) 1 3 9 )格尔 在5 哲学史讲演录6 中批评孔子至多是一些道 兴, 其观也审。以其群而怨, 怨亦不亡; 以其怨而 德箴言, 没有什么体系。1 这说明他不了解中华民 群, 群乃愈挚。0 ( 王夫之: 5 姜斋诗话6 , 卷一) 族的生命价值观与理论观念。孔子思想所以成为 王夫之认为兴观群怨这四者是互动的关系, 中华民族文化心理的承载者, 影响深远, 是因为它 其中群与怨是可以互相促进的, 一个人的怨通过 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实践理性, 符合中国人的人生 与他人的交流而得到激活, 而群通过怨而得到升 观与理性观念。中国人不喜欢将理论变成灰色的 华, 比如中国抗日战争时期的5 黄河大合唱6 这样 思辨的对象, 而喜欢知行合一、践履为上的知性与 的作品便体现出这一点。因此, / 群0 的对话与交 悟性。 流是建构解读诗作的基础。 先秦诸子文论集中在对于周代礼乐的看法上 从现存的5 论语6 文本来看, 孔子自觉地强调 面。而礼乐涵括了道德与文艺的内容, 先秦儒家 5 诗经6 中的这种对话与沟通功能。他说: / 不知 思想是从礼乐角度去体认道德与文艺问题的, 这 命, 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 无以立也。不知言, 一点在孔子思想中表现得很明显。孔子本人十分 无以知人也。0 (5 论语 # 尧曰6 ) 孔子认为君子应当 重视文艺的对话与沟通作用, 这是由农业文明与 知命知人, 而知人在于知言, 即能够与人沟通和交 继之而起的宗法社会的特点所决定的。以血缘宗 流,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