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和“缺位”陈子龙与钱谦益的关系探论.pdfVIP

“失语’’和“缺位” ——陈子龙与钱谦益的关系探论 裴世俊 在明末清初的诗坛上，云间派、虞山派、娄东派鼎足而三，陈子龙、钱谦益 和吴伟业既是这三派的领袖人物，又是叱咤风云的诗界巨擘，于诗的发展皆有 举足轻重之力。关于钱、吴，清代赵翼说：“入国朝称两大家。”(《瓯北诗话》卷 七)。笔者曾撰著《清初“江左三大家”降臣诗群探论》一文详为分析(载《苏州 大学学报》2003年第1期)，可以参看。至于钱、陈，虽有著名学者陈寅恪《柳如 是别传》提及，但言者仍寥寥，学界给予的关注甚少，知者不多。而钱氏本人著 作，也仅只《有学集·题徐季白卷后》说过：“云间之才子如卧子、舒章，余故爱其 才情；美其声律，惟其渊源流别，各有从来”几句话外，余皆不置一词，即使陈子 龙的《陈忠裕公全集》载有诗文相赠，亦未见钱氏诗文汇集著录酬答之作，这不 免让人产生二人关系如何之疑问。钱氏论诗反对七子派的文学复古，抨击极 为激烈，却对“拟立燕台之迹，以继七子之绩”(陈子龙《嘉靖五子诗序》)的云间 派未有只言片语的批评，几乎是个空白，而云间派有的论者称为“明代第三次 复古运动”，钱氏何以如此?这种“失语”和“缺位”，是颇值得玩味和研究的问 题，本文拟予探讨，供抛砖之用。 众所周知，云间、娄东出于复社，复社在明末有“小东林”之称。朱彝尊《静 志居诗话》说张溥“狎主复社，以附东林”。云间派所在几社也是“昌明泾阳之 学，振兴东林之绪”(杜登春《社事始末》)。因此，以派别源渊论，几社属于复 社，而复社俨然是又一个复起的东林党，为其后劲和继承者。复社成立之初标 举以文会友，是一科举文社，为士子交流揣摩八股文写作服务，得名“复者，兴 复绝学之义也”。但其骨干成员不少的是东林子弟，衣钵相传，遂由“社盟”演 变为政治团体。几社则有陈子龙等开创，“几者，绝学有再兴之几，而得知几其 神之义也”。据杨钟羲《雪桥诗话》谓：“云间几社，李舒章与陈卧子承复社而 300襞世俊 起，要以复王、李之学。”后会合于复社。自崇祯十四年(1641)创始人张溥死 后，复社群龙无首，渐现衰退之势，陈子龙等的活动却异常活跃，遂取代张溥而 成了事实上的主帅。 在张溥和陈子龙登上政治舞台时，钱谦益则已是东林党的元老。他早在 万历三十八年(1610)名列一甲探花及第，步入仕途，以后起之秀为党人器重， 历经神宗、熹宗朝党祸阉难，与东林党人的命运共浮沉。随着顾宪成、高攀龙 等人离世，名气迅速上升，“流俗相尊作党魁”，成为后期众望所归的党人泰斗。 他也十分自负，除满腹诗书外，还以将相之才自命，虽屡遭挫折，仍痴心不改， 一有机会就鼓荡还朝柄用的热情，实现入阁拜相的政治抱负。到崇祯改元，明 毅宗朱由检整治阉党，起用东林旧人，钱谦益受召赴阙，他应清正之士的拥戴， 列入会推阁臣的名单，参与枚I、大典，可说离宰辅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不料 遭到阉党余孽温体仁等以浙闱旧事攻击，惨遭罢职问罪。枚卜一败涂地，他又 成一名下野乡宦，但因文名远扬，清望日增，已是党人在朝野的核心和高举的 一面旗帜，被喻为“山中宰相”。致使温体仁不甘罢手，再借常熟人张汉儒的诬 告，制造“丁丑狱案”。崇祯十年(1637)钱谦益与其弟子瞿式耜被逮入京城，关 押于刑部。钱氏含冤入狱，是党人迭遭打击的又一个缩影，对复社、几社的新 人而言，也是一次震慑，于愤慨之余，为其大鸣不平，群起伸冤。据钱谦益《初 学集》卷十二“起丁丑五月，尽一年”《霖雨诗集》诗前说明，“闰四月二十五日， 下刑部狱。尚书、侍郎暨台谏郎署相见者五十余人”，这其中就有陈子龙。这 一年他在两试名落孙山后，再次赴京科考中式，殿试得第三甲十七名，留刑部 观政。听到钱氏被权相温体仁构陷入狱，亲往探视，还为其诉讼声援，奔走活 动。《陈子龙自撰年谱》说： 会吴中奸民张汉儒讦奏钱牧斋、瞿式耜以媚政府，有旨逮 治。……予与钱、瞿素称知己而二张密友也。钱、瞿至西郊，朝士未 有与通者，予欲往见。仆夫日：“校事者耳目多，请微服往。”予日： “亲者无失其为亲，无伤也。”冠盖策马而去，周旋竟日，乃还。其后 狱益急，予颇为奔奏，闻于时贵。 从中看出，陈子龙以钱谦益为“知己”，并称是二张(张溥、张采)“密友”，则 钱虽早已通籍，未参加“社盟”，不属其中人物，但他和复社、几社已融为一体， 命运与共，休戚相关，政治目标一致，还被视作党魁与代表人物，是重振东林、 复社的希望所在。其列于会推名单和陈子龙“冠盖策马”赴狱探